第六章 桃花生 (2/3)

鸦香 春庭树老 4147万 2021-05-12

那位姑娘容貌倾城,谈吐不凡,便连字也是写的极好,她像是神仙一样的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吏部的小小吏员,劳苦一年不过只得几锭银子,却养活一家老小,清贫度日,与她相比,他好像是在泥潭里摸爬滚打的人。

她既为青楼女子,那么这种云泥之别,便也消失不见了。

冯四延在集市买了一条鱼带了回去。

他回到家的时候,却见到自己的家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马匹的毛色极好,像是流着光和油一样,马车也是用的上好的锦缎,淡紫色的雕花云锦像是烟霞一样美丽。

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他看到的是一个衣着靓丽的女子,跟着几个小厮模样的人,那女子在与卧榻上的姑娘说话。而冯绮站在一边,眼中似乎含了泪。

冯绮见到他回来,便朝他叫道“大哥,她们要把姐姐带走!”

那女子转过身,对着冯四延行了一个礼“冯公子,我家小姐身子虚弱,得公子相救极是感激,只是既已寻到了小姐,便要带她回去养伤,也不必再叨扰冯公子。”

冯四延看向了夏忽,正欲说什么,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你若带她回去了,那本公子便不必再替她看病了。”踏入门来的是一身红衣的千面。

玉楼春的小姐转向夏忽“姑娘,他是?”

夏忽昨日本是在昏迷之中才让千面把的脉,她不曾想到如此难请的神医千面竟然又来了。她记得那时她的母亲生了重病,瞧了许多大夫也未曾治好,便是宫廷御医也束手无策。偏偏那时她的师父无缺公子又在云游四方,她虽学了一点医术,却是蜻蜓点水,并不曾好好研习,亦不知母亲之病根源在哪里。那时,千面早已声名鹊起,虽是少年,却精于医术,便连她的师父无缺公子亦曾称赞过他的医术。那时候千面刚刚到皇子府做门客,他父亲以跪拜之礼相待,也未曾见到过千面的人影。

后来,母亲的病却自己慢慢的好了起来,这件事才算作罢。

夏忽回过神,她淡淡的开口,却并不是回答那丫鬟刚刚的问题,而是朝向千面“多谢公子心意,夏忽心领。只是我已觉的身子好多了,不敢再劳烦公子。”

千面的眼角眉梢带着一种淡淡的风韵,此时,他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更是显得整张脸邪魅异常,“那可不成。”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夏忽走过来“你既经了我的手,便不能让你死掉。

夏忽并非不愿意让千面诊治,可她却无比的担忧,凭着千面的医术定然能发现自己虚空的底子……她不知道冯四延如何能请到这样的人来给自己诊病,她想着托词刚要开口,却又被千面突然放大的脸颊吓的心头颤了颤,千面的脸凑的极尽,近到夏忽清楚的看得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挺拔俊秀的鼻子,肤如凝脂的肌肤,他身上的桃花香味似乎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尖。

“莫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被我知晓?”千面轻轻的开口,温热的鼻息扑在夏忽的面颊上。夏忽虽身在玉楼春,却也只是弹琴跳舞以艺博人赞赏,从未与陌生男子离得这样近过,她的脸颊霎时便红透了。

千面挑眉,笑了笑,便径自在床榻边坐下,替夏忽把起了脉,夏忽不敢再挣扎,只能任由他带着暖意的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腕。

千面并未说什么,他看了夏忽一眼,便把目光转向了玉楼春的丫鬟“你暂且回去吧。若是你主子来要人,让她来找我便是。”玉楼春的丫鬟虽心有不甘,却碍于千面的威名,并不敢在说什么,遂起身告辞。他又转向冯四延,“呆子,提着鱼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屋子的人很快散去,夏忽这时才明白千面的用心。

千面笑吟吟的站着,“你的身子想必你自己也知道。”夏忽抬眸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千面却不再讲话。他就那样站着,虽是寻常站着,却也是让人移不开目光,好似潋滟犹如霞光,让人炫目。

“玉楼春亦不是什么好地方。”千面又望向夏忽“你不如借着这等机会从中走出来,倒也是好事一桩。”

夏忽只觉得这话很是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想了许久才惊觉千面这话与宋远之有几分神似。她抬头望向千面“多谢公子叮嘱,夏忽感激不尽。”

“我看你年纪不大,却是满嘴的客套话。”千面似乎是蹙了眉“你倒也不必来谢我,我不过受人所托才来与你这番闲扯。”

夏忽疑惑“受人所托?”

千面却只是笑笑,拂了拂衣袖,“药我会差人送过来,你安心休息吧。”

夏忽万般狐疑,然而千面却转身即走,她便是想追问,也不得追问。她在这京城中哪里还会有故人,来叮嘱她烟花之地不可久留。

冯绮在门外探头探脑,夏忽早已看到她,却不出声唤她,冯绮乌黑的眸子里满是娇羞与小小的欢喜。

冯绮一路小跑至夏忽的床前“姐姐,你能与我讲讲那位公子的事情么。”

夏忽一时被她问住,并不明白她指得是谁,然而转念一想便知是千面,她嘴角含了笑意,静静的看着冯绮,却见她脸颊生出两朵飞霞。

冯绮那种娇羞期盼的眼神夏忽一望便知,千面并非寻常人,少年成名,惊才绝绝,皇庭贵戚,江湖名士,寻常布衣,无一不给其三分颜面,自是高不可攀。夏忽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并不能劝阻冯绮什么,情爱这种事情,三言两语并不能劝慰,她的心思终究要她自己来圆满和偿还。

夏忽迟疑了许久,才开口“我与他萍水相逢,所知甚少。”

“可是哥哥说他名声很大,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他!”冯绮眨了眨眼眸,望着夏忽,似乎极是不满意这个回答。

“京城中的传言如何能信?”夏忽笑道“左不过是别人添油加醋,就此传扬出去,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冯绮似乎是明白,又似乎是不明白。

弯月如钩,冷光清照。

华凉淡淡一笑,仿若并未听见千面的话,只是捧着浓茶抿了一口。

“那姑娘虽在玉楼春呆了许久,却极是羞涩”千面夺了华凉手中的浓茶,放在桌子上,“我不是与你说过许多次,这浓茶不要喝。”

华凉斜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又去捉弄人家了?”千面笑叹道“左不过凑她近了点而已,怎能算作作弄呢。”

华凉起身,伸了伸懒腰,对着千面道“走吧,我随你去走一走。”千面亦站起身“你如何随我去走一走?”

华凉淡笑“我也左不过捉弄冯四延一番。”

千面一边摇头一边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天空突然飘落了几点雨花,华凉撑了油伞和千面慢慢的往冯四延家中走去。快近门口之时,却望见华嫣的马车停在门外,华凉与千面面面相觑,皆不知华嫣怎会在此处。

华凉朝着千面摆摆手,转身走进旁边的茶楼。

千面哼了一声,却是随着华凉一同走了进去。

两人坐了半刻钟左右,便见到华嫣携着丫鬟婢女从冯四延家中走出来,冯四延与冯绮以礼相送。华嫣言笑晏晏,对着冯家兄妹亦是守礼如仪,毫无半分轻慢。

千面瞥见华凉低沉的神色,便出声劝道,“让她受点苦楚也并非坏事,起码现在没有当初那股子刁蛮跋扈,对着寻常人亦能敛了性子。”

华凉微微叹气,“她与夏忽,又是如何?”

千面勾了唇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华凉总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劲,似乎是他疏漏了什么,但仔细回想一番,又并无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