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迷茫 (1/3)

和尚沟煤矿现在像一个年迈的老人，正走向暮日的黄昏。曾经的辉煌已经成了整整一代人的回忆。

五个井口停产两个，一井、四井、二井还在运转，但地底下的煤即将采完，一井马上就要停产。

一井，这个当年老谭家开的小煤窑，日本人占领后扩建成井口，源源不断的黑色乌金从地下被矿车带到地面，然后被传送到高高的储煤仓，再从储煤仓的闸口泄到火车皮上，被冒着黑烟的火车哐当哐当的拉走，最后到码头装船，运送到了异国他乡。

解放后，这个井口正值壮年，地底下的煤不再被侵略者偷走，而是源源不断的像黑色的血液一样被运往需要它的地方，为人们取暖发光。

谭岩记事的时候煤矿还非常红火，总能听到火车的鸣笛声和地底下传来的掌子面的排炮声。那时候他还担心的问母亲地会不会陷下去，母亲总是笑着对他说陷不下去，老深了。

短短十多年，地底下的煤将要枯竭了。当煤没了的时候，和尚沟也随之没落了。

可是全矿一千多名职工得吃饭呀。

四年前，在离和尚沟八十里地的大青山发现了煤，探明储量够开采三十年的，这给整个矿山带来了希望。

矿上在那里开了一个井口，解决了部分矿工的工作问题。

由于离得远，老矿工就不去了，十八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矿工子女可以去。男的下井挖煤，女的在井口机务房配电室工作。

年轻人都不爱去，要是有别的出路谁也不愿意钻地底下挖煤。危险不说，连对象都不好找。

还记得我们之前提过的谭岩的初中同学老山吧，这个有点像二流子的矿工子弟，在家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祸，把他老爸气得要死，一怒之下给送到大青山井口当了下井工人。

这个消息是李杰在谭岩五姐回来的第二天来帮着割绿豆的时候说的，谭岩听后一愣，随即问道：“他愿意去吗？”

李杰说：“不愿意去咋整？把他爸惹急眼了，再说十九了也得有个班上。”

“下井一个月多少钱？”谭岩问。

“我爸现在一个月二百多。”李杰说。

二百多？谭岩眼前不禁一亮，那可是相当于半头猪钱。要是自己每个月挣二百多，家里啥事都解决了，根本不用犯愁。

于是他问：“农业户能去不？”

“不能，得是工业户。咋地？你想下井？”李杰问。

谭岩说：“要农业户我就去，可惜不要。”

说完之后不禁笑了，心说话自己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就是要的话也去不了，井口不招家里是独子的。

李杰他俩儿到绿豆地的时候李怀军已经在那等着了，他不知道哪块地是谭岩家的，所以没敢开镰。

天刚有点放亮，空气中带着湿乎乎的潮气，正是割绿豆的最佳时间。等太阳出来潮气散尽，豆角本来就干，镰刀一碰绿豆秧马上就得炸角儿，绿豆得崩一地。

一共两亩多地，等谭岩二姐夫和四姐夫赶着车来的时候快割到一半了，现在加入两个成手庄稼人，速度加快，没到九点半割完，等热起来的时候已经装完车开始往家拉了。

今天谭岩的大姐、二姐、三姐都回来了，四姐在家忙着摘绿豆没回来。

绿豆拉回来之后，四个姐姐加上二姐夫、四姐夫、李杰和李怀军，大伙儿一起掐谷穗，一上午把所有谷子掐完。中午吃完饭大伙儿一起忙，没到没太阳就把谷子打完了。

一年的收成已经完事大半儿，还剩下北洼的三亩地玉米，二姐夫走的时候说等他们把自己家的收完了过来帮着收。

很快，五天假期结束，五姐走了，谭岩继续着他艰辛而充满希望的学业。对他来说，上学是最叫人高兴的事，只有坐在教室里听讲的时候心才不会烦乱，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学生，才会把繁重的家务事暂时抛在一边，聚精会神心无旁贷的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