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腊梅树下闺怨声 (1/3)
建康城北,玄武湖畔,鸡鸣寺下,是征西大将军桓温的家:“临贺郡公府”。
父亲早亡,作为长子,桓温十五岁就支撑起整个家庭。十八岁手刃仇人后,得朝廷赏识,娶尚明帝长女南康长公主司马兴男,拜驸马都尉,琅琊太守。之后在桓温的赫赫战功下,四个弟弟自然受到朝廷重视,都得到不小的官职,桓温无疑就是桓氏一门的家主。
大年三十晚,桓温五兄弟在厅内聚会饮酒,不知不觉,谈及到朝政的敏感话题,机警的桓冲便散退了下人仆役。随即,桓温在年夜饭酒桌上大骂殷浩,抨击朝廷。吓得躲在屏风后吃饭的女眷及晚辈不敢吭声,更有甚者,连筷子都不敢用,怕弄出声响惹怒桓温。
看见桓温怒不可抑,桓云、桓豁、桓秘兄弟又是一顿好劝,结果反被桓温斥骂。桓冲见此,起身言:“大哥息怒,殷浩此次大败而归,朝廷尚未责罚。如此不公,只需上书弹劾,必然使其难以立足。今我兄弟相聚,莫言朝政,只谈家事。兄长们难得齐聚一堂,应使佳节欢颜才是。”
对于桓冲这个最小的弟弟,桓温一直有种愧疚,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母亲得了重病,需要吃羊肉来医治,但家里穷,买不起羊肉,桓温不得不流着泪把桓冲抵押给了卖羊的老板。这样的骨肉分离才弄到了一些羊肉,救了母亲的命,解了燃眉之急,直到三年以后才接回桓冲。所以,桓温从未对桓冲发过脾气,一直都在想弥补自己以前的亏欠。
桓温发了一顿牢骚,灌了两口酒,再经桓冲劝言,火气稍有消停。此时见四周悄然无声,也知道自己坏了大家兴致。便说:“为兄失态,兄弟们勿怪。这便不论烦心之事,就谈些喜庆之言。”说完,习惯的武将气息,随手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望向几位兄弟。
兄弟几个,被这桓温一个急刹车,再加上大转弯,随着酒杯碰击桌面的声响弄了个不知所措,一时回不过神来,呆呆的你望我我望你。
桓温见如此尴尬境地,不得不想一个喜气话题,希望打破沉寂,于是就对桓冲道:“五弟,今年秋,为兄写信与你,曾谈及与谢家一族联姻之事,不见五弟回信中置与可否,是何缘由?”
看家大哥不再怒火冲天,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桓冲巴不得换个话题,也就迎合着回答:“大哥怎须问及小弟,桓氏一门,如无大哥,怎有今日?玉菇(桓涴乳名)今年虚岁十一,与谢玄年纪倒也相若,如是大哥以为可行,小弟怎会不依。”
桓冲一口答应,把桓温弄得有点尴尬。毕竟嫁女的是自己最看重的弟弟,自己就算再怎么强势,也不能命令弟弟决断家事,于是说道:“涴儿聪颖乖巧,我也很是喜欢。谢家小子谢玄,虽年幼,据说也有几分灵气,不然,也容不得谢安石(谢安)极力夸赞。但儿女婚姻大事,自当由你当父亲的做主,我知此子已到京城,五弟可派人去看看,如是中意,再议也不迟。”
虽然很想以这种方式拉拢谢家关系,但自己也未亲眼见过谢玄,桓温只好留下决定权给弟弟,也免日后埋怨。桓冲一边附和,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巧妙地转开话题,谈到桓氏一族的子侄辈上,酒宴的气氛渐渐轻松,这时才有劝酒之声。
屏风内摆有三桌酒席,在此用餐的女眷们听了桓温和桓冲的话后,眼光齐刷刷的看向桓涴。靠窗一桌的末座上,一个看上去十二、三的姑娘桓涴。听见大厅内的对话,原本粉嘟嘟的小圆俏脸,此时已经羞得绯红。再看见婶娘及姐妹们的目光,更是不知所措。
桓涴赶忙低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细弯的柳眉,深黑的眼眸含着波光灵动流转,娇翘玲珑的鼻子下,洁白的贝齿轻咬着柔软的小嘴唇,娇羞难耐的她轻搓鹅黄夹杂翠色的衣裙,俏媚的脸上嫣红煞白,更显可爱。
桓涴的母亲庾姚走来坐在桓涴身边,看见女儿如此作态,轻轻拍了下小女儿的肩,为了缓和尴尬,轻声说:“涴儿莫要只吃菜蔬,来,为娘给你。”说完夹了一块羊排,放到桓涴的碗里。
桓涴此时哪有心思用餐,淡淡的一句:“母亲,涴儿饭食已足,不想再吃。嗯……今日涴儿贪图玩耍,学业未完,想回房温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