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福园 (2/3)

新之年旧闻 碧海君 2669万 2021-04-29

“三爷。”他叫了姚千璃一声,却见姚千璃脸色灰白,走了没两步就颓然坐到地上,也没有理他,两只眼睛呆呆的。

梦秋紧锁了两道眉,正要发问,却见姚千璃忽然惨笑一声,疯了般抓起那壶温着的酒就往嘴里灌,没两下就灌了个精光。他用力一甩,酒壶重重的撞在柱子上,摔了个粉碎。

梦秋素爱饮烈酒,他的宅子里到处都存着酒。姚千璃砸了酒壶,犹自飞快的扑到屋角,撕开封布,举起酒坛子就一气猛灌。

梦秋吃了一惊,急忙冲过去夺下他手中的酒坛,谁知姚千璃竟似疯了一般,用力打在他身上,将他推开,转身又揭开另一个酒坛就喝。

梦秋起身便去拉他,一个不当心,酒坛从他手中滑落,砸碎在地上,屋中拢着炭盆,酒气就升腾的更快,一时间满屋子的酒香充盈。

到底是经年的烈酒,姚千璃虽时常混迹教坊酒肆,但这般饮酒还是一下就醉了。他两颊通红,尤嫌不够的趴下身子要去舔舐那尚残留在破碎坛口的残酒,终是叫梦秋用力一扯,拉到屋子的另一角,方才作罢。

梦秋自认识姚千璃起,只知道他是一个风流不羁的贵家公子,通身的做派皆是随性又体面的,何曾有过如此疯狂不理智的时候,大约只有因为那个女子罢。

梦秋知道姚千璃此去是做了什么,那迷晕荷歌的香料还是他奉上的。姚千璃出门时明明是隐隐含了丝希冀的,为何隔了一日回来却这般颓废?

转念一想,也明白了,那些个贵胄权勋们,怎会那么好打交道。他们的心思肠子里不知埋了多少谋划,更不屑说是一个国家的储君了。他本不赞成姚千璃铤而走险,却又知道他这许多年来对那个女子的思念,只能由着他搏这一回,看来终究是不成了。

梦秋叹了口气,将瘫倒在地的姚千璃扶正,他却忽的冲自己笑了笑。姚千璃的眼睛那么美,迷醉时分的神采更是华光最甚。

“三爷有什么吩咐?”

梦秋对着姚千璃轻轻问道,他却只是摇摇头,过了片刻,便开始絮絮起来,梦秋跪坐他侧,静静听着,烛台里噼啪作响……

待天慢慢蒙蒙亮起,姚千璃于惊梦中猛的坐了起来,一时头疼欲裂。他撑着头清醒了一会,张口唤了几声梦秋,然,过了好一会,也无人回应。

姚千璃抬起头,但见一室铺撒着淡淡的日辉,今日不是晴天,有薄云遮住了日头。烛台里的蜡烛已经燃尽了,凉透了蜡油堆叠结块,不成模样。

没来由的,他忽然心慌起来,赶紧下地来,在各房中匆匆走了一圈,却哪里都不见梦秋。姚千璃心道,也许是出去了,他总爱那些刀枪剑戟的,想是又去了铁匠铺也未可知。

稍稍吐出一口气,忆起昨日之事,烦闷心乱渐来,脚步颓然的刚回了房间,身体却突然一滞,他伸手按住腰侧,果然,那翟玄所给的匕首不见了!

他急忙四处摩挲,又在房中翻腾,却是什么也没有,侧眼间,他的眼角竟是忍不住突突直跳。但见靠窗矮榻上的小几上端正的摆着一页纸,用镇纸压了,平平整整的。

梦秋不见了,匕首也不见了。

他大步两下就冲到小几前,果见那上面是梦秋的字迹。

“企盼公子得偿所愿,梦秋去去就回。”

姚千璃大骇,当下如受重击般呆顿当场,顶头便是一阵恶寒过后,再无半分知觉。

本来此次鱼欢楼之后,姚千璃已当着梦秋的面毁去了他当年的卖身文书,现如今他已是真正的自由之身。可是奈何姚家出了事,当晚便有衙役来他外宅拿人,偏是梦秋打出重重围堵,将他救了出来,又安置在自己的宅子里。

现在他却竟又要……

姚千璃开始头疼欲裂,忍不住蹲下身,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梦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不住的回忆,思维在痛苦与混沌中终于撕开了一条口子。

不行,且不说如今缉拿他们的文书贴的到处都是,就是翟恪也绝不简单。梦秋这般贸然前去,定是凶多吉少。

梦秋初到他身边时还是个孩子,曾伴着他得空时四处游历,长大后又忠心耿耿,办事从不失手,这么多年姚千璃看着他长大,一点点脱去孩童的稚气变得行事利落,稳健成熟,他看重他,也心疼他,知道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脱离奴藉,自由为人,眼看心愿得偿,却……

自己的错误已经诱发了这许多的痛苦,万不能再拖累进一个梦秋!

姚千璃转身飞奔冲出院门,跨上马背即往端城驰去。可待靠近城门时,他勒住了缰绳。今日不知为何城门守卫甚多,城墙上也站满了兵士,更有不少巡城在不断走动,好似有什么大人物进了城。而此时日头已高,城边张贴的缉捕文书依旧还在,画像清晰可见,想要乔装偷入端城,也是无有可能了。

姚千璃心焦如焚,打马在原地逡巡了许久,实是无计可施,只好策马隐到附近的密林里蹲守,万一梦秋出来,还能为他接应一二。

整整一日,城防布置严整的密不透风,姚千璃打探,也没有瞧见梦秋的身影,心中愈加急切不安,几次想要寻机入城,奈何都不得机会。好不容易到了落日的时分,姚千璃终于远远瞧见,一架马车由众兵士簇拥着从边门出来,直往北而去了。

此时此刻,他不甚关心其他,直把眼睛紧紧盯住了面前的端城高墙,生怕漏掉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