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原来前尘往事俱是空 (2/3)
“是啊,口口声声说着爱,却自私的一点也没有相信她。哪怕有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今时今日就不会是这般的结局。知道吗,她跪在雨中求我听她一句解释,我的马车还是溅了她一身的泥。我当时只觉得厌恶,就像中邪一样,心里满满的只有自己的失败和羞辱,把所有的爱都抛弃了,然后不顾一切的把这些痛苦都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姚千璃握着那只断成两截的玉镯,指尖青白。他忽然抬起眼睛,定定看向荷歌,竟似忽然夹带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这个故事还没有说完呢。知道那个带来她消息的人是谁吗?”
姚千璃走近了一步,眸光中一片通红,就像冬日新开的梅花,却在这一刻映射出血一般的鲜艳。
“那个人是她的哥哥。”
他的声音低沉又缓慢,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吐出来,却每一下都搭在荷歌的心上,她一愣,他却笑了。
“看吧,我说过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他走到荷歌的身边,蓄着的最后一滴泪从眼眶中垂落,他把那两张纸扔在她的面前。
“瞧瞧,眼熟吗。”
荷歌低头看着那铺展开来的两张纸,那是两张素笺,誊抄的是同一首《桃夭》,皆用的是绢花小楷,每一笔落墨竟然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张纸页微微泛黄,是存了好些年头了。
而那张较新的素笺,荷歌再熟悉不过了!这首桃夭当时她只写了上半阙,下半阙是姚千璃补全的,所以上下的字体并不一样。但是那张泛黄的素笺上却是整首完整一致的绢花小楷,所以那不是她写的。
这世上怎会有字迹完全一样的人?
荷歌盯着那两张素笺,忽然脑中轰然一片……
自从来了书馆,一年来日日勤奋练习,从执笔到落墨,自己所写一笔一划都是他在旁细细指导,甚至握着自己的手温言相授,所以,是他教会了自己,是他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姚千璃抚着镯子,在床边的杌子上坐下。“看明白了吗?”他问道。
荷歌抬头看他,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从始至终,你只是一个替身,一个为了保护他的妹妹,我的凤儿而存在的替身。”
荷歌一直盯着他,面容分毫未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一瞬间,似乎是有人将万尺深沟里的寒冰化成水浇在她的头上,那刺骨的冰冷顷刻间穿透她的周身,冻僵了她的血脉,从里到外,连心跳和呼吸都被封住了。
她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听不到也看不到,脑子里只剩一片僵死的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在耳朵里听见了自己孤独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忽远忽近。
她看见大雪茫茫的街道上有人走来,视线模糊,又冷又饿。她想活着,所以她用尽了力气去哀求那个人救自己。那个人走近了,蹲下来瞧着自己,她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却没有力气。他靠了过来,那个的怀抱真是温暖。
他坐在窗边写字,静静的样子也像一幅画。他收留自己,教自己认字写字,他的手永远是轻柔温暖,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极了。原来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陷入了一个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
荷歌只觉得心口剧烈的一痛,眼前的画面也加快了起来。
他在鹤鸣山拼死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告诉她书馆不能没有她。她们依偎在一起,他身上是淡雅的墨香。他为自己的毒去寺里祈福,又把自己接到梵静寺里同住,他们在山门前的古树下相拥相吻,他说从此后就留在他身边吧。
可他却总是来去匆匆,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她只能在书馆的日子里枯等,却等来他凶恶无情的囚禁。
下一秒,荷歌看见姚千璃重新出现在眼前。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她昂起头,一字一句用力说道,其实却是用尽了力气去掩饰话语里的颤抖,“一个字也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的话,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姚千璃依旧抚着那个玉镯,却再没有泪水了。“故事还没有说完呢。”他还是轻轻笑着,眼眸里泛起摄人的流光。
“记得那个叫玄的人吗?”
当他提到这个人的时候,荷歌感到,心里的那堵高墙终于是有了动摇。毕竟她也曾怀疑,一切改变都是从玄的出现开始的,关于这个人,恪曾那样恶狠狠的质问。不过一个名字,就把一个冷静淡然的人变得恐惧又歇斯底里。玄一定和恪有着特殊的联系,只是没想到,这个结果会由姚千璃来告诉自己。
“他可是个尊贵无比的人。而我的凤儿……”姚千璃忽然微微叹了口气,“更是个纯洁高贵的人。所以当年她才会对我家里的蔑视那样愤恨。”他深深的看着手里的镯子,“是啊,谁能说堂堂一国的公主是个低贱的戏子呢?”
“公主?”荷歌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她忽然想起那个驿站的晚上,她跟着玄轻而易举的就住进了只接待官衙大人们的驿站,他还和自己说起了一个叫墨兰的北地国家,那里常常下雪,下很大很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