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疏影㈠ (1/3)

素描本 刘墨默 3254万 2021-05-17

“打他,打他,打他”一群小孩子追着另一个小男孩打,不时还扔出石子,土块和树枝去砸他。那男孩也不叫也不反抗,一个人捂着头拼命的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样情景每天都要在这个小村落里上演。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的声音渐渐消散,小男孩慢慢放下步子来到一棵树下,跑得太猛,他还低低的喘着气。小男孩缩腿坐下,双手抱住膝盖,忍不住模糊了双眼。这是让他觉得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了,也是他的秘密基地每次被打过后他都不会去娘亲怀里撒娇哭泣,而是一个人偷偷躲到这里低低的抽几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家。

“喂,喂!喂!!!!”

小男孩从自己世界里惊醒,抬头四处张望,“谁?谁叫我?”

“诶呀!你个小屁孩,是耳朵有问题吧!我叫你大半天才听到。”

“谁?你到底是谁?”

“真是个不懂礼貌的小家伙,自己坐我腿上那么久,坐得我腿都麻了,还一副自己受了欺负的模样。”

“坐你腿上?”小男孩愣头愣脑的站起来看了看自己坐的地方,不由得一惊,“你,你是这棵树?”小男孩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你怎么会讲话?”

“怎么着,不行吗?”那棵树得意道,“人家一千年的萝卜可以满山跑,我五百年的梅树还不能讲话了?”接着又不满的都囊道,“真是的,每天跑我这里来哭哭啼啼,一点男孩子的样都没有,还吵得我不能好好睡觉。”说完打了个哈欠,“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不顺心的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啊!”

“我,我叫李洵。”小男孩低着头,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李洵?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名字。姐姐我喜欢。”梅树得意的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又哭?告诉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今天,今天我,我,哇……”李洵终于忍不住,感情的堤坝瞬间决堤,再也抑制不住。抓着衣角的手在脸上不住的摸着。

“你,你别哭啊!喂!你别哭呀!”梅树有些不知所措,“我,姐姐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说,谁欺负你,姐帮你收拾他。”

李洵仍然忍不住眼泪,“我,我,我,,,,”话卡在喉咙里,被哽咽又咽了回去。

“诶呀!你说啊!姐姐帮你。”梅树急得都快跳起来。

李洵却似乎没法控制似的,“他,他,他们都,他们都,都,都,都,都欺负我,他,他们,他们都,打,打,打,打我。”哽咽得厉害,李洵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在他自己的映像里自己从未这么放声大哭过,即便是在他这个秘密基地,他也只是一个人发着呆,小心翼翼的默默抽泣几下,任眼泪洗刷自己被人打得满是泥土的脸。

“那你也揍他们啊!对付这些个贱骨头用拳头解释最靠谱了。”梅树解释道。

“不,不,不,不能,这,这,这样,这,这样,娘亲,会,会伤心的。”李洵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点点,但还是吐不出句完整的话来,好在眼泪是止住了,只是脸上挂着的斑斑泪痕却怎么也擦不掉。

“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出息,居然还能想到你娘。不就是你打不过人家吗?你找你爹打他们啊。”

“我爹?!我没有爹!!!!!”李洵刚刚平复的心又剧烈的颤抖起来,一种影藏了很久不想让人知道的伤疤被人不留余地一点点撕下的感觉让他再也没办法重新铸造自己的心里防线。梅树哪知道李洵一切的不幸都来自同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爹。确切的说李洵没有爹,他是他娘亲的私生子。所以,因为没有爹,外公被活活气死,连临终前不愿见他娘亲;因为没有爹,他娘亲要承受起所有家里家外的一切负担,受尽世人白眼;因为没有爹,他被村里其他孩子嘲讽,殴打,却不敢吭一声,更不敢跟娘亲说一句自己受委屈的话。

终于,李洵的哭声由嚎啕大哭变为了低低抽泣,“好啦,姐姐不该问的,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姐姐好吗?”

“嗯!”李洵郑重的点了点头,似乎这是一个只要用一个字回答但对他来说影响终生的承诺。当然,如果知道后来,这个承诺的期限最好是永恒。

往后的日子里果然李洵来得勤快些了。

“梅树,我娘想让我读书。”李洵趴在树根上。

“那就读呗!你们不是说读书很有前途吗?”梅树抖着她的枝干。

“可是,读私塾要很多银子,娘亲根本负担不起,我不想她为我太操劳,她已经很辛苦了。”李洵扶着腮帮子,“我知道读书是个好出路,……”

“你娘不是在有钱人家洗衣服吗?他们家的小少爷读书,你自告奋勇当个陪读不就好了?”梅树打了个哈欠,“真是的,木鱼脑袋,我看你也没读书的必要了,省得耽误天下苍生。你要是有姐姐我一半的聪明,姐姐我不知道有多省心。”

“对啊!”李洵站起来,“我这就回去跟娘亲说。”说完,撒腿就往家里跑。

梅树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叹了口气,“诶,你这么一根筋,怎么可能不受人欺负呢?”

果然如梅树所料,那个富贵人家满口答应了让李洵陪读的事情。

“梅树,梅树,”李洵大老远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我可以读书了,那户人家说就要一个上进的给小公子当陪读,这样小公子学得快。”

“诶呀!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梅树,要叫姐姐。”梅树辩解道。

“你胡说,你都五百岁了,我才六岁。我早就问过娘,娘说五百岁的人对我来说叫老祖宗都闲把人叫小了。”

“呸!你才老东西呢!我还正值青春美貌时,哪里老了?你听我声音,哪里老了?”

“嗯……”李洵犹豫着,确实梅树的声音更像一个妙龄少女的声音,丝毫没有老气横秋的感觉。于是抖着机灵道,“那你有名字吗?我以后就叫你名字吧!”

“你这臭小子,你哪里听说过树会有名字的,要是有也是梅。”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李洵稍稍迟疑了一下,“我今天听夫子说,梅花临霜傲雪,开在冬季,最为清美的是红色的,我以后叫你素红好吗?”

“素红?”梅顿了顿,“我喜欢这个名字。”

上了学的李洵没有那么多闲杂的时间来看素红,这让素红有些害怕。

“喂!你小子很久没有来看我了。”素红责怪道。

“对,对不起。”李洵不好意思道。

“谁,谁叫你道歉啊!你个怂包。”素红又补道。

“那我以后一有时间就来看你,好吗?素红,”李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