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界结 (1/3)

上界

在上界一直往北走,总能看到一道由巨大石块成的又高又大的城墙。它自西乐山穿越崇山峻岭,绵延起伏直至东望口。这是几百年前就开始的巨大工程,到今天经历了无数个朝代,依旧还未竣工。沿路而来的城墙每一块石块上都沾满了汗液,每一寸城墙的脚下都掩埋着骸骨。无数已经死去的人,还有无数将要死去的人以及无数将死去的人,每日天还未亮便起。顶着上界又大又圆,仿佛站在城墙上伸手就能摸到的太阳,呼吸着闷热烦躁的热浪,忍着蚊虫叮咬的瘙痒,一直到太阳落山,繁星满天之时才能收工回营,有时候大多数的人甚至会渐渐忘记自己还是人,像行尸走肉一般,每日重复着这一切,跟机器差不多,或许唯一能** 他们的,只有监工手中的鞭条儿。

可昨利记得,越是劳累越是疲倦,他总是能记得更真切。他记得头枕斜眼,盖着漫天晚霞的望亭。记得那个坐在灯塔最高处石栏上,双腿在半空摇晃,说着有一天要打破世界规则的沫利。记得那个被她用泉水淋湿,抿嘴流泪的小真。她们都比自己坚强。昨利想抓住这一切眼前的虚幻。可水中之月,岂能是真。

沫利曾经告说:“狮虎刚被捕进笼子,凭热血与狂怒撕咬铁笼,头撞铁栏杆,或为自由希望死,或宁睡在铁笼中,等人喂食。”

可每次昨利奋力奔跑的时候,回头总是能看到自己的母亲……

每天在城墙上她总是干得很卖力,很难想象她瘦弱的身躯是如何将那些巨大的石头抱起来的,再热的天也不会抱怨,再累的活她都卖力去干。而到了晚上,回到营地,她就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房间角落,从来不与人说话,从来也不主动跟昨利说话。甚至三年前那天,他们一起被中局的人带到这儿来得时候,她也不过问缘由、不反抗,只是默默地跟着昨日一起被带到这。只有每天晚上,她睡在床上才会悄悄地哼着声,翻身的时候龇着嘴。

昨日看过母亲以前的照片,地上有随夜风摇晃的草,天上有明亮的大月亮,她坐在草地上笑的很甜,就像昨利在溪水旁见过的三月媚阳。可现在昨利从没见她笑过了。亲近而又格外陌生这是昨利的感受。

……

天边又翻鱼肚白,营地的铜锣声又在响了,今天的工作该开始了,可昨利感觉太累了,太疲倦了,三年来他从未向今天这样疲倦,可监工手持藤条而来,他只能迅速地爬了起来。

待到日晒三竿时,太阳变得很烈了,空气中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凉意了。热浪中,昨日觉得他的双眼已经睁不开了,手已经酸软得抬不起来了。劳累与困倦袭上心头,燥热与瘙痒挠在心口,他只想放下手中的石头,就倒在地上闭着眼,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突然间空气变得清凉,透过模糊的双眼,昨日发现太阳变得不那么炙热了,变得很和煦。疲倦与困意更加浓烈了。

“你好啊……昨利。”

昨日抬头一看,发现是沫利。此时他就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城墙石栏上,弯着背,低着头,双手撑着脸颊,说话间她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眼睛。

“你想要睡觉了呀?”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春风。

“嗯,”昨利点着头,“是啊,我太累了……”

“可是这个怎么办?”沫利指着昨利道。

昨利顺着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笼子中,笼子的柱子都有人手臂粗,皆由钢铁铸成,在阳光下泛着光。这一看,昨利的意识开始变得清醒了,疲倦与困倦都在渐渐消失,力量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甚至变得更大了些。他伸出双手握住笼子上钢铁柱,他感觉他能掰开着牢笼,他要出去,他想要靠要离面前这个女孩近一点,他只要用力,这些……

“啪!”一记鞭子将他抽进了现实,剧痛在背上散开。

昨日急忙抬头看,他惊喜地发现沫利还在,只是她站了起来,立在城墙上背对着他!

当第二鞭子扬起时。

他开始捏着铁笼子用力,想一口气撕开牢笼,却被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是他的母亲,这鞭子打在他母亲的身上。母亲既替他挨了这一鞭子,也与这铁笼一起生生钳住他,他再怎么用力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我该怎么办?我出不去……我不想你走!”昨利已经没了力气,他疲惫地望着站在城墙上的沫利。

“手上捧着泥沙的人,用什么来接住树上掉落的异果呢?”沫利一步踏下城墙,朝着远处,正渐渐离开。

当沫利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的云朵中后,昨利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