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预言危机 (1/3)

音乐来了。

先是一阵飘飘而低沉的旋律，在整个住港之中响起，撩动着岩壁死气沉沉的外表，逗弄着水晶波光粼粼的纹理。

然后随着一个节拍的灵动，整个音调在瞬间如同听到号令一般猛然拔高，却并非那种尖利而刺耳的噪音；若是这住港中有任何生灵有幸逗留，只会感到这高音与之前的低音衔接得如此巧妙。

它的情韵回肠荡气。摇滚与狂野的风韵虽然淘气地扰动着曲奏，却依然无法掩饰那最深处静好的时间，璀璨的银河，与幽深的大海。它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将演奏者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的埋藏却不失分寸地展示出来。

仙女龙罗坦徳吉利时常以为自己不是一只龙，而是一只鲲。每当他用小巧的嘴巴含住晶笙，配合着六条柔滑的主触手四处拉动，从而演奏乐曲的时候，他都发觉自己并不是在高空飞翔，而是在深海翱翔。原本保持静止的身体像鱼一般上下连绵起伏，而背后扇动的翅膀则蜕变成为鳍，灵活地在独属于自己的这片乐曲构成的海洋操纵着方向，抛弃了一切时间与空间。

直到他看见了原本应该悬浮在自己住港中央的那颗巨大的白色水晶，和上面暗淡下去一角的六芒星。

仙女龙什么都没有说，已经发掘出先兆的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那首悠扬的曲子，突然彻底改变了风格，低声倾诉着那悲凉的乌云，那肆虐的雷暴，和那死气沉沉的大地。

扭曲的预言啊，我又该如何扼住你的咽喉，阻止你那万劫不复的噩梦呢？

自从上次看见住港中央的六芒星暗下去一个角后，他就一直吹奏着自己的晶笙，试图以音为形体，掀开那被他打碎的预言全貌，却除了一些皮毛以外毫无收获。

罗坦徳吉利不感到失望，只有浓厚的绝望。

因为他之前读到的预言描述的表象，就已经是时间的终点，世界的尽头，空间的极限。谁知道它的下面蕴含的，又是怎样扭曲的事实啊？

他必须解读预言的全部，然后在时间的车轮之前篡改一切未来的历史，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

一声沉闷的嗡嗡声打断了他。

似乎是对此时的打扰亦或习以为常亦或早有准备，仙女龙身上某根触手突然被拉伸成一根长长的细线，对准天花板上一颗水晶就戳了下去。

“说吧，人类。”

紧接着收回触手的罗坦德吉利依旧在演奏着那凄美而悠扬的乐曲，只是用腹部发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还是人类中最通用的天语。